2008年4月30日 星期三

法官 & 語言學

之前上網找ㄧ些台灣新聞時, 我無意間見到ㄧ篇去年六月的報導(原文貼在最下方), 內容大約是, 某甲說某乙"狗吠火車", 結果某乙因為不滿自己好像被譬喻是狗, 於是告某甲毀謗, ㄧ審判有罪, 某甲不滿上訴後, 二審才改判無罪.

Well, 讀到那位一審法官居然判某甲有罪, 我深覺得, 法官大人們真的也得稍微念一下語言學哩! 畢竟這種類似語言使用造成的毀謗案件一定層出不窮吧. 無須念什麼艱深的理論, 但若要處理這種案件, 我想, 接觸一下八零年代後成為語言學時尚的譬喻Metaphor以及功能語言學(functional linguistics)基本概念, 是一定要的吧! (例如Lakoff & Johnson寫的"Metaphor We live by"或者Halliday的功能語法).

我在好久以前有記下這樣的文章, 大約提到隱喻使用與心理的關係. 的確, 亂用譬喻是該因毀謗罪受罰, 因為, 譬喻用法反應出一些心理的認知. 但是, Metaphor有很多種形式, 語言的使用也有很多種結構, 這些結構反映出不同的使用動機/功能. 法官們若能去了解一下這一些系統, 應該能更公平地判決這種原本就聽起來很模糊的譬喻使用吧.

例如狗吠火車這個譬喻用法, 重點是整個process動態過程. 不是單指"狗"或"火車"這個部份. 也就是, 沒有任何個人本身價值上的褒貶, 只是一個人的能力或者狀態的比喻形容. 當然整體聽起來很令人不舒服, 畢竟使用譬喻時, 我們心理狀態就是浮現那個畫面, 當然會使人生氣. 但到了法庭, 要解釋成"罵人是狗"而判毀謗罪名成立, 就語言使用上來說根本不正確了.

但若說人"豬狗不如"又另當別論, 因為這個process非動態過程, 而是ㄧ種relational關係的敘述, 就像英文的 "you are lower than xx", 因為使用are, 直接就把後面的形容與譬喻直接連到you這人身上. 雖中文be動詞可省略, 但豬狗不如, 等於"你是不如豬狗"這樣的簡化, 這樣的譬喻就是這樣的"關係功能", 就當然是人身的毀謗.

語言的結構與使用其實並沒有那樣簡單, 且法庭判決事關人一輩子名譽, 當然不能因為裡面有幾個字刺耳就判有罪. 所以囉, 若要判決更公平有說服力一點, 建議法官訓練課程應該修點功能語言學啊!!

【2007年大紀元6月18日訊】〔自由時報記者何瑞玲/土城報導〕

批評「狗吠火車」有沒有罵人是狗的意思?台灣石油工會幹部改選,有4人聯合競選推出文宣批評對方個人力量是「狗吠火車」,被檢察官依妨害名譽起訴,一審判決有罪,上訴二審改判無罪。

二審法官認為,「狗吠火車」中的「狗」並非暗諭對方是狗,而是台灣俚語中指做的事毫無意義、白費功夫,沒有謾罵、嘲弄他人之意。

台灣石油工會在94年12月進行第11屆工會代表改選,台北選區有王秋景等4人結盟參選,與另位陳姓候選人競爭,王秋景等4人推出競選文宣,指出「工會首重集體力量-團結;個人只是『狗吠火車』。只會吹捧自己,滿嘴謊言-適合當代表嗎?只會欺壓同仁,行為可惡-更不能當代表!」將文宣以電子郵件寄給會員,並製成海報在加油站張貼。

狗吠文宣 控毀名譽

被該文宣批評的陳姓候選人認為,文宣中「狗吠火車」暗指他是「狗」,認為對手文宣已足以毀損他的名譽,因此狀告4人加重誹謗,附帶民事求償。

一審判 拘役30天

一審法官認為,這項文宣內容確有毀損陳姓候選人名譽,因此判決4人有罪,各處拘役30天,易科罰金各2萬7千元。

王秋景等4人不服上訴。二審法官認為,對於可受公評的事情,縱然以尖酸刻薄的文字批評,仍應受憲法保障;被控詆毀的文宣雖公布於眾,但「滿嘴謊言」等疑問句文字,沒有確切指摘任何事實,沒有誹謗構成要件。

二審認無影射之意

又「狗吠火車」是台灣俚語,意指做事沒有效率,並無影射對方是「狗」的意思,且文宣純屬個人意見陳述,沒有抽象謾罵或嘲弄,因此二審改判4人無罪,並駁回民事求償。

罵人實例
2002.11 台北縣一名校長罵主任共產黨,判賠15萬元
2006.10 一婦女罵鄰豬狗不如,台北地院判賠20萬元
2007.05 婦女罵小姑賺吃查某,台南地院判賠33萬元
(整理:記者唐偉民 )

Read more...

Read more...

2008年4月29日 星期二

對一綱多本推行的一點建議

因為新政府五月就任後或許會兌現選舉的政見之一, 也就是召開教改檢討會. 我不久前整理了一些對教改、一綱多本、多元教育爭議的想法, 寫了點建議給教改協會理事長,希望能對他們五月之後的教改後續討論有點幫助. 也得到他十分友善正面的回應。

整體而言,我認為,推行一綱多本,一定要有足夠的課程與考試制度的配合,才有辦法達到多元教育的目的。以下是一些建議部分. 

--------------------------------------------------------
以下是建議的一些部份
......

我雖支持台灣多元教育的繼續推行. 但是, 我最近從媒體與網路上見到教改協會與台灣各教育團體對於一綱多本與多元教育的推廣宣揚、在網路上多方讀到家長教師負面回應、以及聽到我在台灣的教師朋友們的實際想法之後, 坦白說我深感憂心。

我了解現在許多台灣家長,因為教改遭遇困難且學生壓力不減反增,而傾向回到一綱一本甚至聯考的舊制。我認為,若想要讓台灣家長教師,能夠普遍正面接受一綱多本的繼續推行,教改團體必須在此政策宣揚的論述上有所修改。

以下,我先指出目前教改團體目前對於一綱多本的推廣,沒有說服力的原因; 之後會建議一點修改這些宣揚論點的方向:

1. 有關多元開放教育----

教改團體一直宣揚, 一綱多本必須實施的原因是因為台灣必須實施多元開放教育. 的確, 考綱不考本是可以訓練學生多元思考力. 然而, 學生是否真正能在課堂上學到多元思考能力, 實際的關鍵不在教材, 而在 1.教師的引導能力, 以及 2.課程與考試的方向.

若教師本身就沒有多元思考能力, 根本無法教導學生, 手中的教材內容事實上只是 "綱/觀念"的落實. 學生也因此無法學習如何大方向掌握"手邊教材內容"與"普遍觀念"之間的實質/抽象相互關係. 如此一來, 學生還是得依照"記下標準答案"來傳統習慣學習. 再者, 目前考試制度也是繼續以"填下標準答案"的體制在推行. 對所有學生來說, 記下答案好應試, 還是最實際有效率的升學技巧.

於是, 理想中的多元思考能力訓練 ("綱"與"教材"關聯的活躍掌握), 是不可能落實的. 也就因為如此, 家長看不到學生享受到一綱多本帶來的好處, 活躍思考力的不但沒有提升, 反而學生得記下更多種標準答案. 最後, 儘管繼續宣揚這"多元教育"的口號, 家長們還是會不停懷疑, 這樣的多元教育到底是什麼意思, 有什麼好?

針對加強一綱多本與多元教育之間的相關性,我的建議是, 改變一些課程與考試方向,也就是,增加讓學生主動表述"觀念/綱"的課程或考試項目. 

的確,"標準答案考試制度"是台灣傳統以來較容易運作的公平升學方法, 此制度或許短時間內無法修改, 但是, 可以從中變通. 例如, 在某些學科的考試裡, 增加以綱為主, 讓學生發揮"觀念理解力"的表述測驗. 也就是, 讓學生學會主動描述自己理解的觀念, 畢竟, 記下教材上寫的內容並不代表真正有了觀念, 若沒有訓練他們主動建構觀念的能力, 他們永遠不會搞清楚教材裡面的內容, 事實上是讓人靈活運用的工具. 而不是讓人被動吸收的知識.

增加這項"表述觀念"的課程或考試項目, 一綱多本的實施也才有合理正當性. 多元開放教育重點就在多元思考力. 教材不是重點, 而是學生有沒有學到那個方法, 教材只是輔助那方法的工具. 只有方法掌握到了, 多元教材使用才有意義. 我相信這您一定也很清楚. 再者,若能著重上述的表述觀念課程與考試方向, 教師當然也必須加強自己這方面的引導能力.

簡言之, "一綱多本" 與 "多元開放教育,訓練學生多元思考力" 兩者之間, 並無直接關聯. 若要將兩方聯繫上, 中間必須要有上述的這項"主動思考力的訓練方法"當聯結橋樑, 若加入這一環, 一綱多本就有很正當實際的實施理由.

2. 一綱多本符合國際潮流----

此理由不具說服力的原因是, 每個國家社會教育系統都因為傳統文化不相同, 並不能因為芬蘭等國教育多成功, 我們就能直接引進套用在我們獨特的社會架構上. 換句話說, 與先進國家教育系統一致, 並不代表未來能實際解決台灣因自身的社會文化傳承所衍生出來的問題.

教育的目標, 當然是讓我們的國家社會更好, 所以, 與其提出教改符合世界潮流, 不如明確指出台灣社會有什麼問題需要改進, 而教改與一綱多本, 可以直接在未來慢慢解決這些問題,幫助台灣更進步. 畢竟, "教育, 社會, 文化"三者是不可能分開來發展的共同體.

至於, 教改團體原本提出的一個很有說服力的原因, "一綱多本可以保持教育中立免受政黨操弄". 也因為台灣混亂的選舉文化, 變得沒有人會重視. 家長也許會認為, 操控教材內容也沒有我小孩受升學壓力折磨來的嚴重.

所以,我們更要從上述兩層面下工夫,提高一綱多本的切身實用性.換句話說,教改或一綱多本的政策, 必須給家長教師們更清楚,實際,切身的社會實踐目標, 而非用外國的資料數據或者太廣的"多元"相關概念來支撐. 並且還要有更相容的課程教學與考試制度來配套. 才能更有說服力.讓全台家長教師樂於正面支持.

Read more...

2008年4月27日 星期日

ㄧ種不知道享受的奢侈

整個週末都一直忙著整理新的研究室, 重新讀過一些舊時筆記, 裡面記下的很多想法, 或天真隨性, 或憤怒抑鬱. 那是心裡對整個世界揪著一團不滿與困惑, 卻找不到原因的ㄧ段時間.

從舊筆記裡, 我居然翻到八年多前當我某次鬱悶到最高點時, 仿Sonnet十四行詩的格式韻律寫下的詩. 我真不知道自己現在還有沒有這種隨性(與時間精力). 可能就像哲學家Blaise Pascal說的: "Two extravagances: to exclude Reason, to admit only Reason." (兩種奢侈: 完全不用理性, 與非理性不用). 我想, 在我從沒能了解第一種也是奢侈時, 我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享受這種奢侈的階段了.

A sea-side walk

I walked along the shore after a day
Went by silently and solitarily.
My spirit floated under lurid moonlights,
Over the vast sea as waves to the sky heaved.

There my eyes did see many of the dead
Dressed themselves in life and sitting hunched
In a leaf-like boat rowed by pairs of white bones.

The dead chanted about wealth and luxury,
Power and fame in familiar tones.
The dead mourned about transience and loss,
Betrayal and hates as raged hooting owls.

As the dew sunk on my eyebrow chilly
I turned from these tremendous lies of life,
Pulling myself into the glowing dawning light.

(November, 1999, Bath/England)

Read more...

2008年4月25日 星期五

「那隻掌握強權的手」: ㄧ段Dylan Thomas的回憶

2000年夏天, 我從英國富裕的貴族城市Bath, 搬到全英最貧區之一的威爾斯. 進入首都Cardiff大學語言所就讀.

Cardiff是離Bath只有兩小時車程的城市, 但我花了兩個月時間, 才適應同學們的威爾斯口音. 我們當時都是語言所的碩士生, 班上有幾個同學甚至是音韻學主修, 有能力可講ㄧ口標準的英國腔, 但他們樂於使用獨特的威爾斯口音.

我曾與朋友開車環遊了整個威爾斯地區, 威爾斯沿海壯麗景色, 讓我那位來自歐洲內陸的朋友讚嘆連連, 然而那些巨石與斷崖, 海浪的聲音與海風的鹹味, 卻讓我一直想起台灣.

我還記得, 威爾斯鄉間風景, 除了牛羊成群的草原與山丘, 偶爾佇立其中的殘破城堡外, 就是ㄧ座座廢棄的礦場. 而沿海的威爾斯小鎮, 或許尚能盡力發展觀光業, 因此民宿餐廳林立, 而那些沒有海岸能帶來遊客的, 只好任其日漸冷清蕭條.

在Cardiff唸書的那年, 有位跟我挺要好的同學, 我還記得他有個威爾斯名Hwyl, 來自一個威爾斯西部小鎮的工人家庭. 或許因為我是全班唯一的外國學生, 午餐或下課空檔時, 他常對我講述他在倫敦唸大學時的格格不入, 或許他認為, 只有我能了解這種無法融入之感.

"Wales is merely the mass labour force for enterprises based in England and produces only for export, with the resulting resources going only to London". (威爾斯只是專幫英格蘭各企業努力生產的勞工, 但任何獲利全都輪不到威爾斯享用) 他常如此抱怨.

於是, 在倫敦生活的三年, 他身體裡流著威爾斯血液, 根本讓他徹徹底底成為"外國人", 他見到倫敦人印象裡的威爾斯, 多與貧窮, 工人階級, 怪英文腔調等劃等號, 沒有人真正了解威爾斯特有的傳統文化多珍貴, 起碼在言語上, 他聽不出有誰懂得尊重威爾斯的獨特.

他無法忍受自己文化被輕視嘲笑. 無法忍受自己家鄉的發展被如此忽視, 無法忍受自己生活在這麼不公平的國家裡. 即使威爾斯無法獨立, 也應該獲得更好的對待與重視.

他常憤恨不平地如此抱怨, 更常與班上英格蘭地區來的同學起口角. 當年我們都只有23歲, 天真地對自己的理想信念一點懷疑都沒有.

畢業前夕, 他送了我ㄧ本他的舊書, 那是威爾斯socialist文人Dylan Thomas的詩選, 當作整年來有關"格格不入之感"分享的紀念. 我翻閱著書目, 發現他在一首詩標題 "The Hand That Signed the Paper"前輕輕打了一個勾.

往後幾年, 這本舊書跟著我在歐洲四處搬遷, 但我幾乎忘記它的存在, 最近要搬研究室, 它才又出現在我眼前. 以現在心境重讀這首詩, 想起Hwyl憤恨不平的眼神與揮舞的雙手, 真想回到七年前, 當他用威爾斯腔聲嘶力竭與班上傲慢的英國同學起衝突時, 我能用台灣腔加入他那支孤軍.

The Hand That Signed the Paper
by Dylan Thomas

The hand that signed the paper felled a city;
Five sovereign fingers taxed the breath,
Doubled the globe of dead and halved a country;
These five kings did a king to death.

The mighty hand leads to a sloping shoulder,
The finger joints are cramped with chalk;
A goose’s quill has put an end to murder
That put an end to talk.

The hand that signed the treaty bred a fever,
And famine grew, and locusts came;
Great is the hand that holds dominion over
Man by a scribbled name.

The five kings count the dead but do not soften
The crusted wound nor stroke the brow;
A hand rules pity as a hand rules heaven;
Hands have no tears to flow.

以下是我拙劣的翻譯:

簽署文件的那隻手

簽署文件的那隻手, 毁了一座城市;
五支大權在握的手指,捻滅了生息,
擴張了死寂的世界, 二分了一個國家.
這五位權勢者, 聯手扼殺了一位王.

掌權的那隻手, 聯結上倾斜的肩膀,
手指關節因石灰而僵硬;
一支鵝毛筆, 結束了一場終止對話的屠殺.

簽署條約的那隻手, 製造了瘟疫,
於是荒災難抑, 於是蝗蟲肆虐;
就因那個潦草的簽名,
握著強權的手, 多了不起.

這五位權勢者, 數著死靈,
既不安慰結疤的傷口, 也不輕撫弱者的額頭,
一隻掌控著悲愴的手, 如同那統治天的手,
手, 並無淚可流.

Read more...

2008年4月23日 星期三

台灣和解之路起點: 教育有多元思考力的下一代

(本文刊登於聯合教育論壇 2008/04/23)

台灣是個存在多元價值的社會,內部有極大差異的觀點與聲音。每年選舉所操弄的族群議題,無情地撕裂族群和諧關係。想要使台灣社會未來漸漸邁向和解之路,重要的一大步,必得從教育層面跨出。我因此想在本文提出,教育有多元思考與包容差異能力的下一代,將會是台灣和解之路的重要起點;我也針對此點,建議一個可行的基本課程方向。

近幾年來,文化與教育界人士已不斷地指出,國內教育在培養學生多元思考能力的層面上,有嚴重的缺失。即使教改之路主要朝多元化的目標前進,卻不見台灣學生多元理解能力的改善。然而,什麼是培養多元理解或批判思考力的重點?多元理解能力的精隨,並無關學生是否接受更多種類的知識,而是學生有無多面向運用知識的能力。換句話說,即使學生手中的教材只有一本、即使眼前的知識只有一項,學生還是有能力從多元角度切入了解、比較這個知識或觀點在不同立場理解下會有的差異。

而培養獨立思考能力,重點也不在學生是否能常思考多種議題,而是在於學生有無能力在別人想要灌輸他們某觀點時,他們可以跳脫出某個價值框架的束縛,例如主流價值、例如自身的主觀喜惡,然後從多元的角度觀察比較此觀點的正當性,以及與其他觀點的可能衝突,才獨立地決定要不要相信這樣的觀點,而非被動地全盤吸收、接受與盲從。

簡言之,國內教育培養多元思考能力的理想目標,並非讓全國所有學生都變成廣知天下事的博學人士,而是讓學生有能力,在面對資訊或觀點時,能暫時擺脫既定價值的束縛,理解立場角度多元的可能,最終能包容不同意見。如此一來,即便一個社會存在著複雜多元的文化與價值,即使這些價值與觀點彼此衝突,由於人民對彼此差異的諒解,這個社會還是能夠穩定和諧地發展。

台灣升學體制,目前仍以統一考試分發制度為主。在這個本身就不多元的僵硬框架裡,要訓練學生上述的多元理解能力,的確不易。然而,筆者仍想在此提出一個比較具體的努力方向,使培養學生理解差異、獨立思考的理想,仍可尋求一線生機。

整體而言,台灣教育必須更著重讓學生學習如何有邏輯、清楚地表述自己觀察到的現象、解釋其背後的原因、探討不同觀察角度可能得到的不同結果。這項思考、表述與比較論點差異能力的基本訓練,已經在許多歐洲國家甚至香港的中學語言相關課程裡落實。

語言是建構抽象觀念的主要工具,目前台灣國語文課程或寫作訓練的重點,仍以著重提升學生的文學素養、鼓勵學生運用創意想像力描寫自身的觀感為主,也就是說,教導學生建構以「我」為主的觀點;外加台灣的教育制度目前仍是朝著「記下標準答案才能升學」的體制在推進,在這種環境下,學生怎可能擺脫「所有觀點只能有單一標準、我的認知即是絕對價值」的思考習慣?

因此,若要培養學生上述的多元理解能力,在寫作相關的課程中,除了要訓練學生的文筆以及想像力外,更得大幅著重教導學生如何跳脫自我為主的價值束縛,使用語言有邏輯地建構論點,並比較理解各種論點背後的原因。讓台灣的下一代習慣理解世界上存在著多元的價值與立場;自己認知的角度,只是其中一種;無論自身主觀的信仰為何,也要懂得理解差異存在的原因。

台灣許多文化人士屢次指責大學生沒有批判思考能力,畢業之後出了社會,也仍是全盤接收盲從資訊、並易受意識形態操弄的一群。然而,若這些能力沒有在中學時期慢慢培養,怎能期待台灣中學生一上了大學,立即擁有活躍思考的能力?

台灣社會正面臨族群對立的問題,我們更急需培養能夠多面向思考並寬容地面對差異的下一代。無論今後學校教材使用一綱一本或多本、無論台灣教育是否還是得朝著「學會標準答案才能考試升學」的體制推進,我們仍必須在這些僵化制度的夾縫中,想辦法在學校教育裡繼續培養學生多元理解觀點的能力。從加強使用邏輯、比較論點、探討差異原因的寫作訓練課程作起,將會是有用的第一步。

Read more...

2008年4月15日 星期二

台語教育推廣不等於揚棄中文

我不久前才刊登了有關擔憂弱勢語言傳承的簡短感想, 想不到隔幾天, 我就看到主流媒體刊出這樣的文章 (由於原文過長, 我不全部轉貼,請自行看連結,只挑原文一部份轉貼在本文最下方) 看到這樣的媒體報導, 不禁又讓我想起隱地的那篇"回到好時光". 整體而言, 這篇報導的作者同樣一心想要指責台語教育的推廣, 於是就把眼前看到的某些現象全部抓來, 甚至還自己假想了負面的現象, 然後就毫無道理地全把這些現象的發生原因盡數推託給台語教育的推廣.

首先, 作者說台灣是全世界最不愛說中文的地方?!
台灣目前一切社會文化活動還是中文為主. 目前會講道地閩南語的人已經很少, 很多人都是小時後很會講, 但現在已經都越來越生疏. 現在台灣越來越少機會使用這個語言. "台灣是全世界最不愛說中文的地方"這個觀點, 問任何一個台灣人都知道根本就不成立.

再者, 作者用九年一貫的台語課程設計的不周來解釋台灣"揚棄中文", 這更是牽強. 台語課綱草案已經招惹民怨到被暫停的地步, 台語拼音系統的教學設計或許有爭議, 且現在的拼音方式或許會跟英語國語混淆, 但應該要對症下藥, 針對混淆問題與教學爭議想出解決的辦法, 而不是把這些爭議的產生全部歸罪於"推廣台語教育"這個大目標上. 這就好像, 今天我養一隻狗當寵物, 但發現牠某天開始長跳蚤, 而跳蚤不幸也跳到我身上來害我也抓癢不停, 於是我也不去治療那隻狗了, 乾脆把牠趕走, 並認定養狗是種害人的行為.

中文是台灣社會的強勢語言, 繁體字也應該在台灣繼續被使用保存, 台語目前只能被當作"盡力保存弱勢語言"來推廣, 我之前在寫弱勢文化那篇短文裡有提過一個問題, 推廣傳承弱勢語言, 若只單用編入教育學科當手段, 這一定會讓所有家長老師解讀為負擔, 以實際層面來說, 誰忍心讓自己的小孩又增加這麼多未來沒有實際功用的課業?

以英國威爾斯語地區為例。威爾斯語之所以能夠在英語這個超強勢語言的威脅下繼續活躍,並不只是因為學校逼小孩要學威爾斯語,而是這個語言在威爾斯地區的社會文化, 在英語主流之外, 仍能佔有一席之地。暫且別論街上或建築物上所有標示都必有英語和威爾斯語,以威爾斯語所創作主導的社會與藝術活動,是讓當地人民驕傲的文化。

但台語因為政治因素, 並非多數台灣人都覺得台語代表的文化有什麼令我們驕傲, 有什麼需要傳承的理由. 於是反對台語推廣的人, 更能夠容易地操弄台語所有負面的形象, 結果就是這樣的媒體報導. 先強調"台語教育課程有爭議, 拼音教學會混淆" 的事實, 完全不探討該怎樣解決這個教育爭議, 或者改善整個台語推廣的大環境, 反而簡單直接地把"台語推廣"扯上"揚棄中文, 與世界邊緣化"這種恐怖概念.

看了怎能叫人不生氣.

------------------------------------------------------------------

全世界最不愛說中文的地方

在全球掀起一股中文熱的時候,唯獨台灣「反向操作」(與其說是「反向操作」,倒不如說是「多角化經營」)。根據媒體報導,教育部閩南語研修小組打算在九年一貫的閩南語課綱當中,將「閩南語」改成「台灣閩南語」,不僅如此,教育部還規劃提升小朋友的閩南語寫作能力,希望學生在小三的時候,就能學會用羅馬拼音寫電子郵件、小五生就能用「台灣閩南語」上MSN或即時通、國中生要會用「台灣閩南語」寫部落格。這個構想一旦成形,最快將在民國一百年採用以閩南語編寫的教科書。

而在九年一貫的十大基本能力之一「生涯規畫與終身學習」能力項目中,小學高年級的學生必須學會用「台灣閩南語」分析本土傳統行業的興衰,及描述「對本土有顯著貢獻的人物事蹟」。
至於「規畫、組織與實踐」的基本能力,則要求學生學會以「台灣閩南語」書寫備忘錄、通知單、做活動報導、擬訂各種活動計畫等的能力。

這則新聞在當時引起軒然大波。因為現在小一學生同時要學習國語、英語、閩南語,其中,英文字母與閩南語的羅馬拼音符號,明明長得一樣,發音卻不同,非常容易混淆。老師們擔心,現在小學生連英語課都沒有在學音標了,當然也沒有學羅馬拼音;在沒有基礎之下,如果要求學生用羅馬拼音學台語,這種具有強制性的學習,很可能讓學生們失去了學習樂趣。

試著想像一個畫面:妳的子女寫了一張滿是英文或音標卡片送給你,展示他在校的學習成果;他驕傲地告訴妳,他在學校舉行的「台灣閩南語」作文比賽裡寫「我的母親」得了第一名,妳卻完全看不懂他筆下的母親長什麼樣子。因為妳學的是中文寫作,但他深植腦中的卻是「台灣閩南語」。

教育部推行母語,保存先祖固有文化的溯源精神與良好立意不應該被抹滅。只是當「母語」與「共通語言」(中文)產生混淆或衝突時,語言文字的使用者該如何選擇?更有甚者,一旦「母語」變成台灣的「共同語言」或「共同文字」,面對全球普遍使用中文或英文做為溝通介面,獨家使用「母語」的台灣如果因為語言障礙而打不進這條溝通鍊,這對台灣來說,是否又是另一種型式的「邊緣化」?

Read more...

能期待未來教長繼續推廣台灣的弱勢語言嗎?

(本文縮減版刊登於自由時報2008/04/11)

劉兆玄表示,未來的教育部長條件是品格高、成為全民典範、不能有任何的意識形態。然而,台灣社會與媒體,只要觸碰到任何台灣本土語言文化的議題,都能無限上綱,扯上政治的意識形態。更因為選舉族群議題的操弄,加上多數媒體的主導,許多台灣人,已經把台語所主導的社會活動, 與沙文主義、民粹、非理性畫上等號。

令人極度擔憂的是,台灣的確面臨弱勢語言傳承的問題,台語、客家語、原住民語等等,都有可能在幾世代後瀕臨消失的危機。而一個語言會消失, 主要原因在於, 這個語言所主導的文化社會活動, 讓其他強勢語言所展現的文化活動漸漸吞併. 於是, 我們失去了使用這些弱勢語言的理由, 我們的下一代失去了學習這些語言的動機, 這些語言在幾世代後, 再也沒有生存的空間.

換句話說, 弱勢語言的傳承,重點不應只是將它們編入學校課程,更必須在社會上同步推廣由這些語言所創作主導的文化活動。目前, 台灣弱勢語言在傳承層面上面臨的一個問題, 是它只被當成一個學科來重視. 台灣的家長教師反對弱勢語言編入中小學課程, 主要原因之一, 即是這些課程會增加學生的負擔, 會擾亂英語國語的學習. 然而, 多語究竟是一個社會的資產還是負擔, 全看這個社會有無智慧, 全面性地推廣這些語言所展現的文化、藝術與社會活動, 使其成為讓人民驕傲的文化傳承.

然而, 若未來的教育部長,在前部長媒體形象不佳的前車之鑑下,為了保持不沾任何有可能扯上意識形態的議題, 而避免觸及台語與本土文化的推廣、以及弱勢語言人權的議題, 並且想在媒體前展現多數人定義上, 有理性有品格而非沙文民粹的形象,瀕臨危機的台灣鄉土語言文化,真的能期待未來教育部長繼續推廣傳承嗎?

Read more...

2008年4月13日 星期日

奧運聖火, 壓迫政權的象徵--來自德國媒體的聲音

(巧可夫斯基編譯整理自德國明鏡周刊四月八日評論)

倫敦,巴黎等地的抗議行動, 已經讓聖火傳遞呈現混亂局面, 巴黎警方甚至必須熄滅聖火才能確保場面的控制. 而德國媒體評論家, 無論其屬左右翼, 激進保守立場, 幾乎口徑一致地指出, 奧運聖火, 已成為壓迫政權的象徵. 聖火的傳遞, 至今已降格成一場混局, 中國政府應為此局面負起全責.

奧運聖火本是用來展現人類和平與團結的美德. 在古代, 點燃奧運聖火的一剎那, 即象徵一段停戰時刻的開啟. 也就是說, 在整個運動會期間, 任何武力使用都是禁止的.

然而, 弔詭的是, 聖火的傳遞, 事實上是在1936年, 由納粹政府於柏林奧運前重新舉辦, 希特勒深信, 古希臘是德國亞利安民族的根源, 他想藉古代的聖火傳遞活動, 將德國重新連結回優秀完美的古希臘民族. 同時, 聖火的跨國傳遞, 也能展現納粹德國的現代化, 其經濟的發展與活躍以及國際影響力.

當然, 我們不能把中國獨裁政權比擬為希特勒政府. 然而, 我們必須體認的一個事實是, 聖火傳遞活動, 能夠輕易地淪為政治宣傳的手段.

因此, 今年海外人士抗議聖火傳遞的主要意義, 是不讓中國利用這活動來作政治國力的宣傳, 不讓今年的聖火傳遞活動, 成為當年萊芬斯坦(Leni Riefenstahl)為納粹拍攝的<奧林匹亞 > (Olympia)紀錄片般, 在媒體上用看似撼動人心的紀錄手法, 企圖展現出另一套和平正義的論述, 以粉飾背後黑暗, 漠視人權的意識形態.

像中國這樣人權紀錄飽受爭議的國家, 若想利用運動盛事來為其作政治宣傳, 運動賽事不可能不因政治因素而污名化. 自從中國奪得奧運主辦權, 並積極把奧運當作宣傳國家威望的手段後, 奧運聖火即已失去了公義和平的意義. 不僅如此, 目前奧運聖火, 也已成為壓迫政權的象徵. 代表著對西藏自治的打壓, 代表著對人權的踐踏, 代表著對異議人士的迫害. 因此, 倫敦與巴黎的抗議者, 才會以身衝撞聖火傳遞運動員, 企圖熄滅此壓迫象徵. 而北京為此也只能憤怒地批評, 此舉是惡意破壞.

中國一直想利用奧運來當作展現國力的舞台, 呈現中國最繁榮的一面. 然而, 讓中國失算的是, 隨著聖火傳遞行程的推進, 中國的形象則每況愈下. 沿途不斷的抗議, 已成為北京奧運的一大挫敗.

無法照原計畫, 讓自己的國威光環征服海外觀眾, 對中國來說, 想必是一大錯愕. 來自海外四面八方的壓力與日俱增, 但目前來看, 中國仍無法找出方法, 面對這些挑戰. 中國對西藏衝突的強硬態度, 是引發抗議的主因. 因此, 無須怪罪海外抗議人士, 中國必須自己對此混亂局面負起全責.

不過, 今年的奧運, 也已經發展出一門新的運動項目: 滅火比賽.

Read more...

2008年4月12日 星期六

[電影] You, the Living. 啊!人生 (下)



如同德國每日報所敘述的, 這部電影的確沒有特別的劇情, 看似由一段段並無內容關聯的情景與不同主角組合而成. 有時同樣的一組人物會重複一兩次, 做些不同的事情. 然而, 這部電影並非真的從頭到尾結構鬆散,讓人不知所云. 相反的, 緊緊串聯起整部電影的, 是人生中的情緒,是你我都曾有過的各種情緒.

整部片, 藉由不同的主角與情景, 帶出了各式的心情描繪, 有憂傷, 氣餒, 失望, 懊悔, 厭煩, 無奈, 好奇, 傲慢, 期待, 同情, 麻木, 等等.

電影裡, 讓這些不同主角產生不同心情的場景, 對觀眾來說, 一點也不陌生. 如同你我到了不同階段, 都可能會遭遇到的事情與心情, 例如年輕人對於愛情的期待與失落, 中年以後工作的不順遂, 婚姻裡的爭吵或麻木, 對原本理想的懷疑, 對於兒女叛逆的無奈, 好友過世的震驚等等.

即使所有場景都發生在瑞典, 主角都是慘白著臉的瑞典人, 說著瑞典文, 地點皆是昏暗朦朧的北歐風景, 然而, 看完這部關於人生的電影, 我的確有切切實實地把人生情緒與場景閱覽過一遍的感覺.

不是嗎? 人生或許不是一個完整的故事, 而是一波波的片段.

是我們從小到大就不斷在書上或電影電視上接觸的故事情節, 讓我們誤認為自己的人生, 一定也有一個高潮迭起的特殊劇本等著我們. 於是自己潛意識裡, 總是不斷地從看過讀過的所有故事裡, 挑出特別想要的劇情發展, 自己就是某個已設定好的主角, 並期待自己的人生劇本就可如此連貫, 順利推進. 最後, 若發展並無法照自己所期待, 我們就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時運不濟, 懷疑自己是否沒有能力, 在這自己創造期待的舞台繼續演下去.

或許人生比較像這部電影所暗示的, 是由不同階段的片段組成. 我們可以進入一個場景裡演繹著人生的某階段, 但下一段場景出現, 身邊的角色或許得換場, 故事也不一定朝自己期待的某目標與結局發展著. 我們唯一可以預期可以準備的, 只是這一波波, 所有人類生命裡都會有的各式人生情緒與心境吧.

Read more...

2008年4月9日 星期三

進入隱地的好時光

幾週前看到隱地在中時副刊發表的「回到好時光」一文(原文轉貼在最下方), 我真是不敢相信, 寫『人性三書』還算情理並重的隱地, 終究也跟一些'文化名人'一樣, 一提到有關政治的議題, 整個作品音色就完全變了調.

這篇文章的前三段, 都很合理, 大篇幅寫他對過去二十年台灣主流文化的懷念, 寫過去台灣文學與電視電影結合的優良價值. 然而, 當他寫到第三段中間, 從「主政者偏頗搖擺且貪腐的人格特質...」開始, 整篇文章開始搖搖欲墜. 並不是他不能在這種文章批評政府, 他當然可以. 但我現在要指出的是文章的邏輯與架構, 這是文人本該具備的能力, 且我也認為隱地一直有相當強的能力. 但這篇文章, 讓我訝異的是, 完全展現他一心想指責, 就牽強地把手邊能觀察到的現象, 他不滿的現象, 毫無邏輯地全推上來當怪罪的理由.

第三段的內容主題, 是憂心二十年前那股文化風潮的沒落. 然而, 他並沒有繼續探討台灣文學與電影的沒落, 背後社會文化發展真正原因到底為何, 反而轉向講政府的空轉, 並期待新領導人挽救國魂.

也就是說, 這樣的邏輯呈現的論點是: 1. 主政者貪腐, 於是造成韓劇大流行, 並讓台灣文學國片電影失去讀者觀眾; 2. 我們國家原有的國魂(其中一魂也就是他花了前三大段篇幅所講的, 二十年前二秦二林以及爾雅小說文學電影結合的風潮)應該再被召回, 我們主流文化應該再回到二十年前的風潮.

從第四段起, 很突兀地, 跟前三段討論'國魂'與'主流文化'流失的議題上已經沒有關聯, 開始轉向批評教育部, 並希望回到"好時光". 而根據他前三段所一直提的"好時光"定義, 也就是二十年前這個時段.

於是, 第四段第五段的論點是---
期待能重新回到像二十年前那樣的教育好時光, 我們的後代子孫會有一個快樂童年.

我對此文的感想是, 整篇文章邏輯架構有待加強, 且有關韓劇, 文化工業變得與二十年前不同等原因論點, 也完全沒有說服力. 光是回想二十年前我十一歲時, 在學校裡受的教育方式, 居然讓隱地形容成教育環境的好時光, 真讓我背脊發涼. 我想, 我們的社會若有人開始懷念起極權時代, 是很危險的事情...

不過, 我真認同他第四段最後所說的 "再也不要成天在電視上播放,堂堂教育部長公然在電視上挖鼻孔, 這樣的鏡頭,就存放進中央研究院的歷史研究所吧", 論點直接指出台灣媒體的低俗, 只會選擇捕捉這種鏡頭, 不斷轟炸台灣民眾, 拜託停止吧!

-------------------------------------------------------
中時人間副刊(20080331)
回到好時光 隱地  

「時光一去不回頭,往事只能回味……」尤雅的歌聲,在我腦海迴蕩,可唱著、唱著,歌聲怎麼變了,換成歐陽飛鶯在唱:「好時光,暖洋洋,花兒香,柳絲長,啊啊啊啊……」為什麼這麼快樂?啊,原來時光真的會倒流,這幾天因為總統大選,所有幾乎看不見的人都一一亮相了,白嘉莉、張艾嘉、田文仲、陳松勇、趙樹海、徐楓……甚至連久違了的二秦二林都顯身了,投票那天,在廈門街巷弄裡胡慧中迎面走來,和她微笑點頭,雖未說話,卻想起許多往事,特別是民國七十二年,透過詩人管管介紹,認識了張艾嘉,她看中了我編的《十一個女人》,並以堅強陣容選了宋存壽、劉立立、秦漢、柯一正、楊德昌、張乙辰、盧贊飛等導演,把十一個短篇小說一一搬上螢光幕,並大膽選用了許多當時的新人,像趙樹海、費翔、劉嘉芬、金士傑、葉歡和劉德凱,《遠見雜誌》看到這一現象還點出了結論:「十一個女人電視節目,引進的許多新導演,後來成了台灣新電影浪潮的主流。」

那是電影和文學作品結合的年代,爾雅的「年度小說選」紛紛搬上大銀幕,像黃春明〈蘋果的滋味〉、〈看海的日子〉、王禎和〈嫁粧一牛車〉、嚴歌苓〈少女小漁〉、荊棘〈白色的酢漿草〉、廖輝英〈油麻菜籽〉等等,秦漢和劉德凱為此還跑到爾雅出版社購買「年度小說選」,希望能在其中尋找到適合編成劇本的文學作品。蕭颯的《小鎮醫生的愛情》、鍾理和《原鄉人》和白先勇《台北人》中的許多篇小說更不停地攝製成電影以及改編成舞台劇,讓觀眾印象深刻。

不論電影、民歌、流行歌曲或各類文學作品──詩、散文、小說,甚至文學雜誌、文學副刊,二十年前都是我們社會的主流文化,曾幾何時,屬於我們的國片不見了,大家都唱著的民歌怎麼也不再有新的創作,而電視螢光幕上,韓劇替代了擁有廣大觀眾的連續劇,而文學創作的讀者亦大量流失,國歌、國劇、國樂、國學、國片和一切國產品都逐漸流失和消失,主政者偏頗搖擺且貪腐的人格特質,把國家帶到東西南北空轉一圈,如今政黨二次輪替,希望新的領導人能提升國家的競爭力,也帶出社會的優質文化,發展經濟、實力的同時,更要把一個國家的國魂找回來。

想到學者和學人,當然會想到主掌教育的教育部,我們國家還有人在管教育嗎?我們的教育部到底在哪裡?高等學府甚至國外受了高等教育回來的學者學人,怎麼會是這樣一副面貌?但願拉回好時光,而過去了的一些恐怖記憶,最好像一江春水向東流,再也不要成天在電視上播放,堂堂教育部長公然在電視上挖鼻孔,這樣的鏡頭,就存放進中央研究院的歷史研究所吧!

教育是春風化雨、百年樹人的工作,請讓我們失靈失魂的教育部重新回歸教育本行,召喚善良人性,讓我們的後代子孫都有一個快樂童年,都能擁有一個正常的學習環境,也祝福我們每個人都能高唱:「好時光,暖洋洋……」

Read more...

2008年4月8日 星期二

國際觀 從了解自身文化做起

(本文刊登於聯合教育論壇 2008/04/08)

目前,台灣社會已經有了國際觀的概念,學生早早就得學英語;文化名人也常撰文指責台灣人不理會國際時事,並大力呼籲台灣教育應該重視培育出有國際觀的下一代;然而,筆者想在本文指出,國際觀的培養,如何普遍地被誤解,並針對此點提出學校教育的落實方向。

擁有國際觀,重點並不在於讓學生把時間花在學英語、大量接觸西方社會文化資訊上; 國際觀更不是本土文化的相反詞. 台灣社會文化與國際觀, 兩者不應分開討論, 應該相輔相成---

培養國際觀, 是讓台灣的學生,能大方向地了解自己所處的社會與文化,在全球架構上的地位與意義。確切來說,培養國際觀的主要目的,是讓學生有能力觀察台灣各領域與世界其他國家的各層面,有何相異相似之處;進而激發學生思考,台灣因文化傳承所發展出的社會現象,若從國際的角度來檢視,有何優缺點,如何取長補短。

於是,想要鞤助台灣學生打開視野擁抱國際、未來帶領台灣在世界舞台上競爭,必須先讓他們以了解台灣社會文化的傳統與發展,當作接軌世界的第一站。此後,當他們進一步吸收外國資訊或身處國際時,能靈活地反觀台灣狀況,探索台灣與外國差異的背後原因。簡言之,學校教育欲培育出有國際觀的學生,首重對自身社會文化的充份掌握,與跨文化比較思考的能力。

若沒有上述這兩能力,即使學生英文流利,並勤閱讀國際新聞,甚至出國深造,他們如何能因此反思台灣的優劣勢,並了解台灣相對於世界發展趨勢的不足,思考台灣社會如何更進步?

若沒有上述這兩能力,對於多數不準備出國唸書工作的台灣學生而言,除了應付考試外,有何實際動機去在意外國社會發生什麼事情?若有了觀察思考能力,以及有對台灣社會的深刻了解,他們就可以體會,自己即便身在台灣,國際時事與訊息,其實也能與自己有切身的關聯;因為世界上其它社會文化的發展,都可激發出對週遭各現象的反省。

因此,文化名人常呼籲的重點,例如學生應該密切注意國際時事等,事實上並不是養成國際觀的主要方法,那是學生有了國際觀的結果。學生有無國際觀, 並非由知道多少天下事或英語說得如何來決定, 而是端看他們有無主動思考運用國際知識訊息的能力.

最後,期待即將新上任的教育部團隊,終於能夠把台灣的學校教育帶入二十一世紀。著重培養學生主動地觀察、比較、思考社會文化現象的能力,而非繼續讓他們被動地全盤吸收課本知識。唯有裝備好這些能力,台灣學生才有可能進一步探索跨文化的差異;如此一來,國際觀的培養教育,也才能發揮功效。

Read more...

2008年4月4日 星期五

[電影] You, the Living. 啊!人生 (上)



兩週前的某早晨, 我手中的德國日報文藝版, 大幅刊出了這部瑞典電影的介紹與評論, 附上的即是這張照片. 灰濛的圖片, 模糊的景物輪廓, 不太像是電影劇照, 比較像是一幅新印象派的畫.

我讀了一段簡介就打住, 只要是我想進戲院看的電影, 我通常不願意細讀報章雜誌的評論, 尤其是德國電影行銷方式是有名的不體恤觀眾, 讀完講解劇情過度詳細的影評後, 我對那部片的興致與新鮮感, 通常也就整個煙消雲散.

不過, 我倒是很愛看預告片. 我覺得預告片的製作也是一門大學問. 它的功能是吸引觀眾, 卻不能透漏太多劇情, 又得盡量告知觀眾這電影的類型(genre), 讓觀眾在進電影院前已經心裡有個譜, 自己大概會面臨何種劇情與表情的鋪陳. 預告片的設計, 偶爾也會刻意在劇情方面誤導觀眾, 這個設計, 有時可以加強觀眾看電影時驚喜, 有時卻讓人失望到底, 像我之前看的柏林愛樂紀錄片, 就是一個預告片與電影本身論述矛盾的例子. 我想, 若有誰能夠整理比較一下預告片與電影本片的關聯性, 一定會研究出些有趣的結果.

我前幾週上網搜尋這部電影的預告片, 找到一些沒有字幕的trailer, 預告片的對話並不多, 由五六段毫無關聯的場景組合而成, 如同我在報紙上看到的那張劇照, 燈光顏色的對比, 景物氣氛的幽暗, 每段影像, 都像一幅幅藝術作品. 我讀報紙簡介時, 雖只讀一小段就停住, 那段也已經告訴我, 這部電影並沒有劇情可言, 而是由一波波的"人生場景" 拼湊而成.

我在imdb(電影資料庫)查這瑞典導演Roy Andersson的資料時, 發現imdb是這樣交代這部電影的劇情大綱:

'You, the Living' is a film about humankind, its greatness and its baseness, joy and sorrow, its self-confidence and anxiety, its desire to love and be loved.

我翻成中文如下:

'啊, 人生', 這部電影講述的是人的一切, 人世的美好與根基, 人生的喜樂與憂傷, 人類的自信與焦慮, 想愛與被愛的慾望.

看到這幾段文字後的當晚, 我就買票進了電影院, 不只想跟著電影品嚐人生各種滋味, 更想知道這位瑞典導演用何手法來描繪人世風景...(待續)

Read more...

2008年4月3日 星期四

德國轉型正義的文化展現@柏林 (1)

上週短短幾天的柏林之行, 我硬是抽出一些時間, 造訪了猶太博物館以及前東德國安局監獄紀念館(事實上是前東德共產黨拷問異議人士的恐怖情報中心).

參觀這兩個紀念館, 是我企盼已久的行程, 無奈前幾次去柏林, 都找不出機會落實. 我早有耳聞, 這兩處並非一般的博物館或紀念館, 有明亮寬闊的展出空間. 它們的建築設計,參觀路線,與展出內容意理連貫, 整體就是一個紀念標的. 也就是說, 軟體硬體合作無間, 讓民眾走完整個參觀路線後, 身心無不飽受震撼.

雖然我能想像, 若把這兩處安排在同一天或隔一天參觀, 或許之後帶來的衝擊, 會令人難以招架. 然而, 時間有限, 且不知道下次再來柏林會是何年何月, 所以, 我還是在周五週六連續兩天中, 各找出兩三個小時, 把自己丟進德國近代幾段最黑暗的歷史裡.

果然, 令人無法想像的殘酷煉獄, 邪惡至極的人性展現, 所帶來的震駭, 讓我得在星期天飛奔到大自然裡呼吸大量的新鮮空氣, 才得以舒緩.

我會在這幾週, 抽空整理一下我參觀兩地的感想. 若不快點把這些震撼付諸文字記下來, 恐怕我那儲存這些記憶的腦細胞弟兄們, 又要因為工作負荷過多而罷工了.

Read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