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24日 星期五

培養理性 應學習就事論事的能力

本文刊登於 聯合教育論壇2009/04/21

台灣學校教育發展至今,仍未出現有系統的教育方法,長期培養學生理性地就事論事、針對議題探討的能力。這樣的後果,是台灣社會在政客與名嘴過度操弄族群與藍綠議題後,充斥著激憤的非理性語言。這些語言,常以針對「某些人、某群人」為出發點,當「這些人、這群人」被標上了 「非我族類」的標籤後,他們的一切作為與言行,無論關於何類議題,直接被判定為負面惡行。

台灣的教育,若無法有系統地培養學生就事論事的能力,往後台灣的下一代,仍將繼續輕易地全盤接收這些語言操弄。只要是自己信仰的政黨或者公眾人物,反對某群人或某意見,他們即刻被淹沒於政客名嘴營造出來的情緒氛圍; 台灣社會的裂痕,亦將不斷地繼續加深。

以歐洲與澳洲的教育為例,理性能力的培養,融入在許多人文學科裡。例如,品格教育,著重在思考某些品格特性與情境場合的合適度,而非過度推崇某些品格或禮儀項目,試圖將學生培養成道德糾察隊; 畢竟,不是每一種品格特質,都可以在社會各式情境下通盤適用。於是,被認定有某種品格的公眾人物,他們的所有言行與立場,也不一定適用於社會各領域。換句話說,品格教育,重點並非在強調某品格特質的無限正確性,而在於它們應用在各種社會領域與議題上的適合度與否。

再以國語文教育為例,理性的培養,落實在讓學生了解並非收錄於課本教材裡的文章,必定是無可挑剔的。這些文章,文字用詞或許優美,但內容觀點不一定適合於現代; 或者,這些文章的內容,甚至可以激起我們針對周遭議題的反思。再者,並不一定每位讀者,都必得贊同課本文章的內容。因此,國語文教育很重要的一環,是賦予學生自由思考的空間,並針對文章內容所呈現的觀點,讓學生表述對作者論點的贊成與反對; 而非只求吸收內容,沒有透過探討就全盤接收文章的觀點。

近年來,多位年輕一代的老師們,盡力地在僵化的考試制度下,努力地找出培養學生活躍思考的方法; 這是十分可喜的事情。然而,台灣教育體制裡,尤其是中學,仍需要發展出一套有系統性的教育方式,長期培育學生的思考力,以加強學生針對「事、議題」的表述意見的能力。並讓學生理解,無論意見的提出者是否公認有某些品格與地位,我們是否接納某意見的關鍵,應是此立場對自身社會的影響,而非議題由 「誰」來提出。毫無思考過程、盲從於某些人物或團體,是一個社會裡,理性的最大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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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4月17日 星期五

我眼中的老德: 理性冷靜的歷史原因

回到台灣, 很多人常問我有關德國人個性特質描述, 例如冷漠, 理性, 直接無禮, 求效率等等, 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無法廣述全德城市各角落的狀況, 但這八年來與我一起工作生活的德國同事與朋友, 的確大多數都符合了這些刻板印象

目前與我每天一起上班的, 約莫有五六位德國人, 有些是系上教授, 有些是博士生. 他們多數政治立場偏左, 他們也是我與德國社會文化的橋樑, 我常把一些我在網路上讀到的台灣新聞與社會現狀, 拿來問他們的看法. 例如, 這些事情若發生在德國, 他們會如何看待.

長久下來, 我與德國朋友們都認同, 德國社會, 某方面來說, 理性的可怕.
而很有趣的是, 很大的原因, 來自於德國那段到現在都甩不掉的二戰納粹歷史.

例如, 在台灣很好用的"愛台灣"口號, 到了德國, 直接成為丟臉的行為---二戰時喊太多"愛德國"所造成的悲劇, 以至於目前的德國人, 除了新納粹之外, 很少人能大喇喇地說得出口愛國或者以身為德國人為榮.

2006年世界杯足球賽在德國, 德國四處掛起了红黑黃三色國旗, 我目睹許多60,70年代出生的德國人, 嫌惡嘲諷地說, 這大概是二戰之後的難見盛況, 新納粹現在一定最得意...

不像台灣某些政客可以肆無忌憚地說"支那豬", 德國社會, 納粹歷史未結, 平反與轉型正義行動, 還不斷繼續, 因此除了扶植新納粹的政黨, 鮮少有政客敢再操弄民粹言語, 針對另一國家或族群的人惡意謾罵.

我所見到的德國社會, 因為歷史包袱的緊箍咒, 也有許多絆腳石, 對以色列的無限支持的態度, 即是其一. 然而, 這個歷史包袱, 也讓多數德國人幻滅, 無須再信仰某政黨可以是萬能, 某領導人可以是全能, 再者, 舉辦任何大活動用以推崇某政經領導人, 無論在世或已故, 無論是否屬於自己認同的政黨或團體, 都是没必要, 甚至有可能有負面影響.

没有了情緒性的愛國字眼, 大家只好就事論事, 談起議題. 沒有"相忍為國"這種概念, 只要有人受壓迫, 就該支持他們上街抗議.
60年代的學運與70年代掀起大紛擾的RAF, 更是讓那些大資本家, 披起了狼皮. 任何議題, 例如對環保, 不能再以拼經濟為由正當化.

這個社會當然也有很多其他問題, 很多是與台灣不同的問題, 目前也有沒能倖免的經濟危機. 以上只是在我關注的層面下, 透過我身邊的德國人和德國社會的接觸後的感想. 對社會文化特性的真正了解, 常由比較差異而來. 這幾年親身體驗的老德特質與社會理性, 不管是正面負面, 都讓我同時更了解台灣的某些社會文化特性; 德國友人, 也透過我的對台灣的描述, 看見了自己的怪異.

"別人對我們的刻板評價,照這麼說來,其實都是真的..." 他們常這樣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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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4月14日 星期二

Magnolia in Spring



復活節假期,北德放晴,騎車穿越市區,迎面而來全是各式花香。五年多來,我每天上課、上班,都會經過這株木蘭花樹。今年,是我在布萊梅的最後一個春天。今天特地走向前去拍下這些花。

每年的四月,這株樹必百花綻放,然而,木蘭花盛開幾天後就漸漸凋落; 每年此時,往返學校途中,只要看到這些花,都會想起,一年又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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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4月13日 星期一

流浪伊斯坦堡2 -- 21世紀人類繼續吃"造神"這一套



出發前,伊斯坦堡的旅遊書上,某項叮嚀背包客的注意事項,讓我發笑:

到了伊斯坦堡,請記住要對阿塔圖克的雕像、照片展示尊敬,有一絲玩笑或不敬表現,會惹來麻煩。

到了伊斯坦堡,我知道這不是玩笑話。

阿塔圖克Ataturk這個字,就是"土耳其人的父親"之意。他的豐功偉業,上篇文章有提過一些。基本上,在他的執政下,整個土耳其改革成政教分離的共和國,無論目前成效如何,土耳其是個西化、現代化的民主國家。於是,阿塔圖克這個人在土耳其人心目中的地位,約莫只亞於回教創始人穆罕默德,甚至耶穌與瑪麗亞,都要俯首稱臣 (如上圖所示!)。

在伊斯坦堡城市各角落、渡輪上、小島上,都有阿塔圖克海報與照片,阿塔圖克,就像大明星那樣的完美無瑕。



某天我逛到市區書店,裡面居然有一整大書櫃是阿塔圖克專區。原來,一直到現在,仍有不斷出版的群書,讚頌他的偉大。我拿起一本英文傳記,翻開前言讀了幾行後,我開始懷疑這本書是不是兒童書刊。前言約莫是這樣起頭的:
阿塔圖克,他不是一般的土耳其人。他擁有比其他人更炯炯有神的雙眼,臉上有比別人更剛毅的神情,全身永遠充滿了精力,他只要一說話,所有人能都佩服讚嘆..
這些神話故事裡才會出現的描述,到處展現在此人的傳記裡,繼續說服土耳其人相信,有某人,可以是如神般崇高完美,無可挑剔。

他有如天神般的形象,於是成為當今政客最好用令牌。二十世紀初,土耳其對亞美尼亞種族屠殺的那段歷史,阿塔圖克在位時,為求國族形象,曾試圖掩蓋,到目前,這段歷史在此國,仍是不可談論的禁忌; 再者,阿塔圖克在位期間對庫德族的語言與文化迫害,不只仍未檢討,甚至目前,在學校或者正式官方場合使用庫德族語言,仍是禁止的。

阿塔圖克的完美形象,讓現在的土耳其政客,仍能理所當然地利用阿塔圖克留下來的強烈國族主義、愛國精神,正當化許多早該批判的歷史與政策。只要搬出英明的阿塔圖克,一切作為,都是無從質疑起的。

即使科學老早證明,人類的生理、心理能力都有限,沒有一人能夠例外; 然而,對某政治、經濟等領導人物的過度完美化,居然仍能不斷上演,對已故人物尤其如此。

已成歷史的政經領導人物,更應該襯著其歷史脈絡,被小心檢視。例如,先前的王永慶追思、最近一連串的蔣經國紀念; 前者對台灣環境汙染有著"大貢獻"、後者還得對白色恐怖負責; 若只讓大眾聽見推崇的讚語,無法接收到同音量的批判聲音,這些無限緬懷已故人物的行動,只是不停地減緩一個社會反省、檢討、前進的腳步罷了。

延伸閱讀:
死人的利用價值 - 龜趣來嘻
全天下政客都會犯的錯—紀念蔣經國紀 - 讀稱戲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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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4月10日 星期五

流浪伊斯坦堡1-- 每天五回的誦經廣播


背起了行囊,我來到土耳其的伊斯坦堡,流浪了十天,

土耳其人,其實是德國境內人數最多的少數族群。七零年代,德國引進的大量土耳其移工,許多都留了下來。而他們的第二代,在德國生長,年紀也多與我相當。即使我身旁不少土耳其裔朋友(例如之前寫過的語言所同事,努力當德國情色饒舌歌手的Bitch小姐),土耳其這橫跨歐亞的國家,對我、甚至對德國朋友們,都還是陌生、神秘的國度。

在出發之前,伊斯坦堡的旅遊書告訴我,1920年代,土耳其國父阿塔圖克推翻鄂圖曼帝國、建立共和後,決定政教分離,禁止宗教干預政治,提升婦女地位; 再者,他也禁止許多帶有神秘色彩的宗教傳統習俗,且任公職的婦女或學校教師也不得在工作場合帶頭巾。

阿塔圖克使用鐵腕改造了土耳其,過了八十多年,土耳其已經成為最西化、現代化的回教國家。

我帶著這樣粗淺的認知,抵達伊斯坦堡。

第一天傍晚,漫步到港邊,沿途映入眼簾的,即是如同各國大城市存在的混亂交通,與快步趕路的行人。

我想,旅遊書說得真沒錯,這裡跟德國大城市其實真像,現代化的城市建設,佐著一些古老帝國的遺跡。路上有些女人包著頭巾、有些身著時尚流行服飾。德國這多元文化國家,街景事實上也是如此。

事實上,那時的我,還太不清楚接下來的幾天,會遇上甚麼樣的文化震撼。

我穿過混亂的交通與人群,到了港邊,看著一艘艘渡輪離港,從屬於歐洲的這岸,慢慢駛向對岸已屬於亞洲的城區。

突然,身後的清真寺,傳來了誦經廣播。響亮的聲音與層層回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我驚訝地愣住一分鐘後,才拿出手機,錄下以下這片段。



原來,每天五回,充斥滿城的清真寺,都會在同一時段,在伊斯坦堡各角落廣播誦經,提醒與督促市民禱告。

在伊斯坦堡的前兩天,我甚至還會因為夜半聽到響亮的誦經聲而驚醒、毛骨悚然; 然而,第三天後,卻也慢慢習慣整天被這樣的誦經聲包圍。

即使阿塔圖克建立共和後,致力不讓回教古傳統,介入現代化的進程; 伊斯坦堡城市各處,還是能感受到回教對此城市社會與文化的強烈主導。

繼去年夏天的上海之旅後,這十天的伊斯坦堡流浪記,讓我再次親眼目睹,一個城市,如何同時容納著在保守傳統與西化潮流衝撞中生存的老老少少們; 一個城市,如何在極端矛盾的文化元素中,繼續掙扎、發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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